这是一则柳亚子与一位共产党人的友谊史话。

    绍裘生平

    侯绍裘，宇墨樵，幼名鏊。江苏省松江县（今属上海市）人。1896年6月4日（农历四月二十三日）出生在松江城内一个地主家庭中。他幼时聪敏过人，17岁，考入江苏省立第三中学。1919年，北京爆发五四学生爱国运动，各地学生纷纷响应。当时候绍裘正在南洋公学（交通大学前身）攻读土木工程专业。他积极奔走，被学生会选为本年级的评议员。5月11日，上海学生联合会成立时，他被选为学联教育科书记，16日，全国学生联合会在上海成立，侯绍裘又被聘为全国学联文牍，负责起草宣言、口号、文电等。随后，他又发起组织了“救国十人团”，积极从事各项实际爱国活动。1920年暑期，侯绍裘在松江出刊《问题周刊》，撰写了不少反封建、反迷信的檄文，轰动整个松江城，为此，南洋公学以“举动激烈、志不在学”为由，将他开除出校。

    1920年秋，侯绍裘以执教为业。次年夏，与朱季恂（新南社社员）等接办一所新型学校松江景贤女中。1923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24年，国共携手合作，侯绍裘主持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工作，在这段时间里，他与柳亚子相识，并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交往共事

    1924年1月，国民党改组，柳亚子以同盟会员的资格，重新加入了国民党。同年六月，在盛泽镇成立了江苏省吴江县党部，柳亚子被选为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7月14日，在黎里镇召开县党部第二次代表大会并举办夏令讲习会时，侯绍裘应邀与沈雁冰（茅盾）、杨贤江等参加了大会并在讲习会作主讲，这是柳亚子与侯绍裘交往之始。1925年8月23日，国民党江苏省党部在上海成立，侯绍裘主持省党部工作，并任省党部中共党团书记，柳亚子被选为执行委员常务委员兼宣传部部长，朱季询为执行委员常务委员兼组织部长。1926年，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柳亚子被选为中央监察委员。该年3月12日，他与侯绍裘、朱季恂在南京参加了孙中山先生的陵墓奠基典礼。4月5日，柳亚子又与侯绍裘、杨之华（瞿秋白夫人）等同赴黎里镇，参加吴江县党部第五次代表大会。在此期间，侯绍裘也约请柳亚子到景贤女中演讲。他们当时的活动，遭到军阀孙传芳的忌恨，孙扬言要逮捕柳亚子与侯绍裘并悬赏两千块大洋来换取侯绍裘的首级。

    就现存1926年5月至9月柳亚子写给国民党江苏省党部秘书长姜长林的信件来看，柳亚子与侯绍裘关系甚为密切，在每封信中，几乎都提及侯绍裘。如六月十四日信中说：“绍裘又不来，没得人商量，受累之至！”、“以后绍裘来信，最好你们看过后，就寄给我。”在6月15日信中又说：“省（党）部群龙无首也许是事实，但我以为只要大家和衷共济，也没有什么困难，倘然事实上要一个人主持一次，那末非请绍裘还来不兴。”当时，侯绍裘与朱季恂正在广州国民政府工作，柳亚于还直接给侯绍裘写过不少信，可惜均没有保留下来。从柳亚子给姜长林的信中可以看出，他非常信任侯绍裘，同时，对侯绍裘的办事能力也极为赏识。

    痛失挚友

    1927年，上海在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后成立了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侯绍裘被选为临时政府的委员，3月19日，他参加就职典礼之后，即到南京开展工作。柳亚子当时谢绝了南京武汉两方面给他江苏省政府委员的任命。“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前夕，右派势力磨刀霍霍，4月10日，侯绍裘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时被捕，关入南京珠宝廊市公安局看守所。最后惨遭杀害，遗体被装入麻袋内抛进秦淮河。与此同时，柳亚子亦遭到通缉，他只好躲入黎里镇家中的隔墙里，随后潜逃上海，5月18日用唐隐芒的假名亡命日本。柳亚子是在日本得到侯绍裘遇害的消息的。在痛失挚友之际，柳亚子写了一首悼诗：“指天誓日语分明，功罪千秋有定评。此后信陵门下士，更从何地觅侯生？”

    这时朱季恂亦患病去世，柳亚子又作《感旧》诗，悼念侯绍裘、朱季恂这两位共难的朋友：“恩怨填胸感不胜，江湖侠骨几峻嶒。朱公不作侯生死，刎颈何人送信陵？

    侯绍裘的惨死，使柳亚子悲痛不已，他曾写道：“旧人星散，往事如烟，每一念及，辄为回肠荡气而不能自己，奈何奈何！”直到1928年，他在给无非、无垢的信中写明，对侯绍裘的惨死，“要达到昭雪褒扬的目的，方才不负死友”。

    亚子作传

    侯绍裘遇害后，柳亚子非常留意搜集他的史料。1929年，著名作家叶绍钧（圣陶）的长篇小说《倪焕之》问世，传颂一时。柳亚子读到这部小说后，因他与叶绍钧不相识，即转托他人询问，作者是否与侯绍裘熟悉。他后来给友人信中写道：绍钧既与裘兄至交，则书中之王乐山，确指裘兄无疑矣！”柳亚子感到，这部小说中的王乐山，酷似侯绍裘。柳亚子的朋友也作如此看法，故而柳亚子在又一信中写道：“《倪焕之》中之王君，兄以为‘确系裘兄，就使不是真实的写他，也必是用裘兄为蓝本无疑，’是极是极，弟见二十一章、‘真象一只猴子’，及二十九章述王君死状，亦以为必是裘兄也。中间一切议论行为，亦确确为裘兄写照，叶君诚今世之有心人矣。唯南洋读书改为北京留学（此因便于衔接写五四运动之故），又肺病第二期，当是影射裘之气急病耳（在永吉时，确有膏滋药一缸出毛，渠自言无暇服药也）。女校当指景贤。”正因柳亚子对侯绍裘非常熟悉了解，所以在读了《倪焕之》后，立即发觉书中的人物王乐山是以侯绍裘为素材的。柳亚子的这个发现，也为研究《倪焕之》的人物与背景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与依据。在侯绍裘惨遭杀害11年后，柳亚子在1938年12月，用手中的材料写成了侯绍裘的小传。柳亚子先生与侯绍裘的友谊应当载入史册。（徐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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